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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兴华:我心头的两个鬼

关于书法名作解读

对于名作,没兴趣的我不会去释读,释读的动力来自兴趣,是否有兴趣取决于名作与我的创作实践和理论研究是否有关,关系越密切的兴趣越大。世界上没有一门科学能够研究全部实在,每一门科学都有自己的选择方式,都致力于找出那些值得加以说明的东西或有助于说明那些值得加以说明的东西,基于这些认识,我不在乎名作的本来意义,只关注它对我的意义。

现代物理学在描述光的时候,有波粒二象之说:光有时类似波,有时类似粒子,不同的观察手段得到不同的结果,但是,人们不能同时观察波和粒子,于是提出一种“测不准原理”,认为同时具有精确位置和精确速度的概念在自然界是没有意义的,对一个可观测量的精确测量会带来测量另一个量时相当大的测不准性。这个理论告诉我们,我们任何时候对世界的观察,都必然是顾此失彼的,用中国的古人老话来说:“目不能二视而明”。我的对名作的释读只能如此。


关于创作心态

我现在的创作心态不能说矛盾,应当说非常复杂,我觉得一个人只要打开一定的视野,受到一定的训练,就不大可能被某一种意识完全压倒,即使他有意要沉入其中,也会有一些同样来自内心深处的冲动、意志和情绪,不断地跳出来阻挡他。

创作或写作了一天之后,躺在床上,夜深人静,我常常扪心自问,我的创作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路可走?与我观点不同的意见,是不是合理,我该怎样认识和对待他们?……

我觉得在我的心里,也住着周作人先生所说的两个鬼“绅士鬼和流氓鬼”,他们“在那里指挥我的一切言行,这是一种双头政治,而两个执政还是意见不甚协和的,我却像一个钟摆在中间摇着,有时候流氓占了优势,我便跟了他去彷徨,什么大街小巷的一切隐密无不知悉,酗酒、斗殴、辱骂,都不是做不来的,我简直可以成为一个精神上的“破脚骨”。但是在我将真正撒野,如流氓之‘开天堂’等的时候,绅士大抵就出来高叫‘带住,着即带住!’说也奇怪,流氓平时不怕绅士,到得他将要撒野,一听绅士的吆喝,不知怎的立刻一溜烟地走了。可是他并不走远,只在弄头弄尾探望,他看绅士领了我走,学习对淑女们的谈吐与仪容,渐渐地由说漂亮话而进于摆臭架子,于是他又赶出来大骂道:你这混帐东西,不要臭美,肉麻当作有趣,这一下子,棋又全盘翻过来了,而流氓专政即此渐渐的开始。”

名家书法和民间书法就是现在住在我心头的两个鬼。


书法是纯粹的艺术?

强调“纯粹的艺术”就是要忽视文字内容,强调以点画结体的造型及其组合关系来抒发作者的思想感情。纯音乐的革新抛弃歌词甚至抛弃标题,突出音乐的节奏和旋律,让观者能有更多地参与性,更多的阐释,最终形成更深广的内涵。书法为什么不能如此呢?为什么一如此就会简单化和表面化呢?

以前的书法,人们视为修身养性之具,统治者们视为“治饰之具”,因此强调文字内容的教化作用。现在的书法作为环境装饰的组成部分,因此强调视觉效果。这是一种表现方式的转换,它会流失一部分原有的东西,但也会发掘和补充一部分新鲜的东西。这个转换的背后有深刻的社会原因,说它会走向简单,流于表面的观点本身就是把复杂的现象简单化和表面化了。而且现在就这样定性也为时过早。

网络对书法的影响

任何作品和理论的意义只有在交流中才能实现,巴赫金说:“我能够表达意义,但只是非直接的,通过与人应答往来产生意义。”

网络提供了最便捷的应答往来的交流工具,因此绝对是件好东西,而且,就目前的各个书法网站来看,虽然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主流倾向还是表达了大众对书法的认识和追求,表达了大众的思想感情和学习经验。网络提供了完全不同于官方主流文化的另一种视野和行为方式,比现在一般的书法报刊方式更真诚,更有批判精神,因此更具有创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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