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午餐》是 一言一吾 i-Talk 新推出的一档对谈类音频栏目，聚焦社会热点和建筑领域新鲜事，闲聊建筑师的灵感与观点，欢喜与烦恼。不定期推送，为建筑爱好者的午餐加点料。
建筑午餐
Volume 06
▣ Vol.6 2022濑户内国际艺术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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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海边，总是令人心生向往。在这个“行动不便“的夏天，身体束缚久了，精神就更渴望漫游。本期《建筑午餐》，我们“来到“日本濑户内海的岛屿，与旅日独立策展人方振宁一同探访2022濑户内国际艺术祭。
2022濑户内国际艺术祭海报 ©️濑户内国际艺术祭
自1990年代以来，濑户内诸岛渐渐从“工业摧毁自然”的伤痛中复原。艺术家在岛上思考幸福的意义，创作出永久展示的作品。岛民则重拾传统技艺，让当地的自然与文明重现姿彩。
安藤忠雄设计的谷画廊中摆放着
草间弥生作品《自恋的庭院》摄影©️Masatomo MORIYAMA
当月光洒落在濑户内海，明月、松涛与海潮静美如昨，艺术作品亦与这片海同呼吸，共命运。岛屿复兴的秘密，是否就藏在这样的风景中？
地中美术馆 安藤忠雄 摄影©️大沢誠一
本期嘉宾
方振宁
旅日独立策展人、艺术家
- 本期话题 -
2022濑户内国际艺术祭
艺术如何让岛屿复兴？
濑户内国际艺术祭（Setouchi Triennale）是以濑户内海岛屿群为舞台所举办的当代艺术国际艺术节。自2010年始，三年一期，今年是第五届。
2022濑户内国际艺术祭海报 ©️濑户内国际艺术祭
2022年被刷屏的新项目，是安藤忠雄在直岛的新作谷画廊（Valley Gallery）及安置在这里的草间弥生的作品《自恋的庭院》、杉本博司的新作玻璃茶室“聞鳥庵”、小泽刚的艺术作品《炉渣佛像》。接下来更有三分一博志、坂茂等人的新作，以及一系列有趣的在地艺术计划，将于2022年夏、秋陆续揭晓，持续丰富濑户内海各岛屿的艺术生态。
安藤忠雄 谷画廊 摄影©️宮脇慎太郎
杉本博司 聞鳥庵 ©️来自网络
我们的采访对象方振宁在第一届濑户内国际艺术节开幕前，就已踏足濑户内诸岛，持续关注这个文化艺术领域的大事件。正如方振宁所说：“时间是评论的资质”，时间也为艺术家所做的种种尝试赋予了新的意涵。
1999年，方振宁第一次来到直岛采访，当时濑户内国际艺术祭尚未开幕，艺术场馆已初具雏形 ©️IK
12年来，濑户内的建筑和艺术作品以及每年来到这里接受艺术和海风双重洗礼的数以几十万计的游客，究竟为岛屿带来怎样的生机？背后又是怎样的经济和文化势力在塑造着这片海域？
*下文为部分对谈内容摘要，阅读时长约10分钟*
Julia：这么多年看下来，您觉得濑户内艺术祭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方振宁：1/规模持续变大，从最初的高松港和东部7个岛，到现在的近20个岛屿。2019年有来自15个国家和地区的38个团体参加了濑户内艺术祭的亚洲论坛。2/国际影响力上升，可能是亚洲唯一一个可以媲美威尼斯双年展的艺术节。3/岛民人数不断增加，出走的年轻人又回到了这里，艺术让这个地区得到再生。
濑户内海岛屿地图，红圈内是方振宁此次探访的岛屿（IK制作）
Julia：2022年濑户内艺术祭海报上，老人自信而亲切的笑容传达了怎样的信息？
方振宁：今年的海报设计依旧由原研哉操刀，主题实现了一次进化，让人们注意到濑户内真正的主人是岛民。而艺术只是一个契机和引子，让大家更关注这里的人。
2022濑户内国际艺术祭海报 ©️濑户内国际艺术祭
Julia：其实濑户内艺术祭在国内也很有人气，往年开展期间社交媒体和朋友圈都会有人刷屏，即使没有亲自去，大家也会知道那里有草间弥生的波点南瓜、安藤设计的美术馆等等。普罗大众可能就是看个热闹，您觉得我们可以从什么角度去欣赏/理解这些艺术品？
方振宁：岛上有两个草间弥生的南瓜：黄南瓜和红南瓜。如今成为濑户内标志性的公共艺术作品。红南瓜在港口，黄南瓜在沙滩。港口上的红南瓜出镜率更高，游客互动很多，位置决定了吸引人的程度。
草间弥生的黄色南瓜 ©️来自网络
波点南瓜这个符号如何影响直岛的景观艺术？主办方把轮渡也粉刷成白底红波点，作为红南瓜的背景，在海中行驶，送人们前往濑户内诸岛。有趣的是，“往”与“返”的轮渡上粉刷的图案是不同的，“往”为波点，“返”为菱形。通过图案帮助游客清晰地区分轮渡的方向。
渡轮的红色波点与草间弥生的南瓜形成呼应 ©️IK
Julia：今年大家最期待的是安藤的新作倍乐生美术馆“谷画廊”，里面呈现了草间弥生的《自恋的庭院》和小泽刚的《炉渣佛像》两组艺术作品。您看了觉得怎样？
方振宁：顾名思义，“谷画廊”坐落在一个山谷里，规模尺度非常小。到了之后一下子就会被草间弥生的“球”吸引。“球”在水中会漂浮，会互相碰撞，此处的风景就有了动物的感觉。整个画廊是开放式的，透光透风，没有玻璃。草间弥生的《自恋的庭院》并非新作，曾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展出，如今复制到这里，变为了永久性的展品。
草间弥生《自恋的庭院》©️IK
小泽刚的作品与日本传统的文化风俗有关，《炉渣佛像》是将废弃的炼钢材料混合再造，塑成佛像放在这里。草间弥生是一个国际性的艺术家，而小泽刚的语言就比较日本。
小泽刚 《炉渣佛像》©️IK
Julia：杉本博司这次带来了玻璃茶室“聞鳥庵”，感觉它具有杉本博司作品一贯的那种将自然和艺术融合的力量，您怎么看？
方振宁：这个茶室是一个玻璃的立方体。美国极简主义作品中有类似的，而杉本博司的巧妙之处是把它运用在一个建筑空间装置的表达上，但这个空间不能使用，是一个精神性的空间。它的四个面中有两个面是全透明的，没有任何装饰。
通往茶室路是玻璃砖做的，透明的路。行走在上面，可以看到水，有种浮游的感觉。日本文化中认为，渡海渡到对岸，才能到达精神的领地。因此我们常见到日本的海中放着红色的鸟居，引人渡海，玻璃砖路与之异曲同工。此外，玻璃砖路的水平线与大海保持一致，中间又有丘陵将它们隔开，这就交代了一个远近的空间。我们在浮世绘中常见这样的间隔方式，杉本博司的造景也具有这种强大的绘画性。
这样一个风景的创造，不是概念性的复制，而是将日本的传统文化：绘画、哲学、宗教理念等融合为一，这就是“聞鳥庵”的审美价值和精神价值所在。
“聞鳥庵”为观众提供了一个特殊的观看视角 ©️IK
杉本博司位于倍乐生美术馆的作品
摄影作品中的海平面与真实的海平面连成一线 ©️来自网络
Julia：濑户内艺术祭出现的契机和初衷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形成这样一个国际性的艺术节？
方振宁：首先是因为这里的地理环境，对日本的文化、经济、贸易都有影响。日本这个国家是由本州、四国、九州三大岛屿包围的，中间有许多群岛。从地图上就能看出，濑户内海是日本最大的内海。
其次是这里的自然条件，平静的海面散布着许多岛屿，彼此之间距离很近，不用望远镜就可以互相观望白沙青松的海滩和梯田、森林等自然景观。它横跨的冈山县、广岛县、香川县被视为日本第一个国家公园——濑户内海森林公园。
然后，濑户内海自古以来是日本海上交通要道，与国际进行文化、商业的往来。岛屿与沿岸地区像海绵般吸收了各种资讯，自然与人类文明交织，形成了独特的人文传统。
最后一点，1960年以后，这里的部分地区因为经济需求而开展了大规模的工业开发。整个日本在1960年代经济高速发展时，对自然的摧毁都非常厉害，环境污染严重。濑户内海也因此有了很大一部分“负面遗产”。如何将“负面遗传”转化为“正面遗产”，也是濑户内艺术祭的一个课题。
濑户内海艺术祭 春/夏/秋三期不同的会场 ©️濑户内国际艺术祭
Julia：今年的展览主题是“海洋复兴”，如何理解这个概念？
方振宁：通过这个活动重现过往自然与人类交相辉映的盛景，让濑户内海成为全球的希望之海。
濑户内海拥有绝美的自然景观 ©️来自网络
Julia：安藤设计的倍乐生美术馆是濑户内艺术祭的一个核心的场馆，也是首批在这里落成的建筑。能聊聊它背后的故事吗？
方振宁：倍乐生美术馆背后的资本，是日本的福武财团。福武财团在日本是做文化出版，开书店的企业。他们要打造一个新品牌，需要明星级的人物来介入，必须是一流。所以当时挑选了安藤，陆续在这里打造了倍乐生美术馆、李禹焕美术馆、地中美术馆等。
安藤忠雄 倍乐生美术馆 ©️来自网络
安藤忠雄 李禹焕美术馆 ©️来自网络
安藤忠雄 地中美术馆 摄影©️MITSUO MATSUOKA
Julia：以您的观展角度来看，各大岛屿分别有哪些值得看的作品和项目？
方振宁：
高松码头
《极限空心》大卷伸嗣
两根彩色的柱子耸立在海港上，有两层楼高。镜面反射，映照出周围的景象。不断变化的海港景色创造了作品的多重表现形式。
小豆岛
《太阳的赠礼》崔正化
小豆岛盛产橄榄，别称“橄榄之岛”。太阳让这里的橄榄树恣意生长，艺术家用作品向太阳致敬，也是给小豆岛人民的一个礼物。橄榄叶被制成王冠形状，透过金光的圆环可眺望大海。叶片上的字是镂空雕刻的，非常精致。
《石岛之石》公共厕所 中山英之
房顶形似陡坡，倾斜角度很大，这一设计与岛上民居样式呼应，并且起到节能的作用。内部没有灯，斜面材质透明，全采光，人在其中恰好可以看到朦胧的天空。
直岛
《海之站》轮渡码头 妹岛和世&西泽立卫
人工的水平线与大海的水平线呼应，高度刚好供一辆卡车经过。没有奢侈的外观，材料非常简单也非常便宜，外观是均质化的效果。为了不影响观海视线，这里的柱子设计得十分纤细，作为支撑点的墙面被设计成镜面，全天候反射自然的风景。
《直岛町民会馆》 三分一博志
位于直岛县厅旁，原本的县厅建筑设计比较突兀，对比之下，三分一博志设计的房屋极具格调，设计十分简洁与现代。两座建筑的对比带给我的思考是：当艺术介入岛屿后，会潜移默化地改变这里的设计观与美学观。
直岛县厅 ©️IK
《直岛町民会馆》三分一博志 ©️IK
《直岛港候船室》妹岛和世&西泽立卫
这是一个半透明的实验性建筑，外观形似泡泡，具有收纳功能，可以停放自行车，将杂乱的风景整理进来。
妹岛和世&西泽立卫 《直岛港候船室》 ©️IK
Julia：岛民怎么看待这些艺术品？撇开艺术家和建筑师的名气，这些作品如何与岛民的生活深度绑定？
方振宁：我这次住的酒店在三分一博志即将落成的新作旁边。我早上4点多起来，天没亮就在附近闲逛，逛到了这个空间。旁边有个老太太就阻止我进入，用很警惕的目光审视我。
这个细节说明了岛民一方面对自己拥有这些作品而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一种自觉性，要保护艺术品的安全，足见岛民对这些作品的认可程度之高。
三分一博志新作《The Naoshima Plan “住”》 ©️IK
END
出品方
监制：朱丽康
策划：李昕
音频剪辑：白希文
图片：受访者提供，部分来自网络
特别鸣谢：方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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